与君歌一曲，请君为我倾耳听
（爱发电ID与此同名）
【白狄】《来生缘》第二十一章
“召见西汉？”
狄仁杰重复了这四字，落下一枚黑子，棋盘上黑白纵横，简约中蕴含着杀意。
发问的那人目光留在棋盘上，手里搓捻着一枚白玉棋子：“狄卿可有办法？”
武则天没问他怎么看，而是直接求解，他并没有劝对方回心转意的机会。治安官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，头脑早已开始飞速运转——这并不是小问题。
且不说用什么理由召见西汉，如何招待对方也是个大问题——毕竟是民间组织，即便势力再大，也不能享用邦交礼仪。但用皇族接见平民的礼节又会显得怠慢，要知道，西汉拥有的，可不止是一家客栈。
“陛下为何……元芳！”
狄仁杰出声斥责，对那个朝点心盘爬去的小爪子狠狠拍下去，李元芳呜出一声，把手缩回，托到嘴边嘘嘘吹气。
“孩子心性，狄卿何必严苛。来来，小芳芳，到姐姐这里。”
武则天对小耗子一向是纵容，是那种姐姐对弟弟的爱护。李元芳屁颠屁颠地跑过去，接过女帝给的桂花糕，扭头对着狄仁杰略略略地吐舌头。
狄仁杰心里又在李元芳的工资评定上记了一笔。
“陛下为何想见西汉中人？”
武则天沉默，一手搙着李元芳的大耳朵，一边专注地盯着棋局，君臣二人又行了几回合，她终于开口了：“三思说，朕的师兄就在西汉。”
狄仁杰一怔。太古魔导的徒弟不止一个的说法是他本人金口玉言，但除了女帝武则天，关于另一位徒弟的情报却是少得可怜，甚至是以讹传讹，以致于此人的玄乎程度不亚于其师父。
武三思又是怎么得知和肯定的？狄仁杰眉头紧锁。
“朕想见他。”武则天单刀直入，“老头子没啥亲人。有些事，总要和师兄交代一下。”
封印姜子牙，她问心无愧，但是这并不代表一切都算了结。摆平魔道的那群老迂腐根本算不上什么，她更想听到是那个人的说法，哪怕是亲口表示对她的怨恨。
“道”的相悖，并不代表她对姜子牙没有敬重之心——起码那个老头教会她如何在各种处境下自保甚至是反败为胜。
骂她冷血无情也好，诘他欺师灭祖也罢，她只是不喜欢自己如同提线木偶般被任由摆布。
“唉，又是狄卿赢了。”
棋局终了，狄仁杰的黑子险胜对方的白子，不过武则天明白自家爱卿并没完全放开。
“臣侥幸，陛下恕罪。”
“无碍。狄卿，你意下如何？”
武则天起身出了凉亭，绣金龙袍的裙裾在地上拖曳，划出一条优美的曲线，狄仁杰对着她的背影躬身拜道：“臣定全力支持陛下。”
“……”
许久没得到女人的回应，狄仁杰疑惑地抬头，却见武则天的身形在不住颤抖，挽在发间的步摇晃动，摇摇欲坠。
“生……生杀予夺！”女帝杀招一出，脚下一软，娇躯倒下，眼看就要撞上身后的台阶。
“陛下姐……哇啊啊啊啊啊！”
李元芳上前去扶，可一看清武则天身前的事物，便吓得窜回狄仁杰身边，把脸埋进大人的衣袖，身体抖个不停，与武则天如出一辙。
※※※※※
“韩兄，我其实……”
“闭嘴！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啥都别说，老实休息！”
韩信扮出一副凶恶模样，回头瞪了张良一眼。后者眼睑半阖，坐在一张软床上，背靠木板半躺着。还未入冬，车厢里便点着了暖炉，厚实的棉被盖过张良的小腹，他却还是瑟瑟发抖。
“书我没收了，你这几天给我消停点。”
那本厚书被一根草绳死死捆着，像一条刚被宰杀的鲜鱼，绳子的另一头被韩信抓在手里，悬在空中。似是觉得室内太热，韩信拖着那本书走出马车，霸占了车头的另一个空位，又跟那个赶车的西汉民兵强调了一遍：
“目的地，长安。”
张良绝不能出事，至少是在一切得到确认之前。
※※※※※
「李白哥哥，我要请假。」
“……理由。”
「啊啊啊啊这这不能说啦！拜托就这一次！人家这次真的不能跟着怀英哥哥！」
“喂？喂喂喂小耗子等……靠！”
传音被掐断了，李白懊恼地跺跺脚：“你好歹告诉我他往哪里去了啊！”
根据妖气的感应，狄仁杰已经出了皇宫了……可恶啊走了都不来找我！天衣坊和皇城只隔了一条墙而已来找我一下很难吗，很难吗！
李白自我安慰着动身：“算了算了，把他追回来也不能全靠小耗子他们。”
※※※※※
狄仁杰提着食盒穿梭于宽窄不一的巷子，最后停在一扇掉漆的红门前。他轻轻开门，挤了进去。枯黄的银杏叶轻轻擦过狄仁杰的衣袖，在脚下发出细小的响声，暗示着秋季即将落幕。
院子里很空旷，又很荒凉。除了那棵经历了好几次花叶枯荣的银杏，院子里唯一的摆设是那只摆在墙角，不知为何被削掉大半的石磨。
狄仁杰蹲下，掀起食盒盖子，把食盒微微倾起，一团小绒球从里面笨拙地钻出来，跌在厚厚的树叶堆上。那是一只小奶猫，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，唯独后腿处有一块严重的擦伤，几近见血。
那是被武则天伤的。
“喵喵～喵～”
寺庙的房间里，破石磨的旮旯角处，银杏树的枝桠上，又有几只毛球冒出来，聚到狄仁杰身边，大小毛色形态各异，却一样的毛茸茸，加上狄仁杰带来的小猫，足足有十九只。
为首的那只老橘猫拖着跛腿凑近小白猫，鼻翼翕动，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对方后腿的伤口。白毛球怕生地躲到狄仁杰身后，只露出半边脑袋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新环境。
“新家人，别欺负它。”
狄仁杰突然眼底一凝，迅速起势，令牌比声音更快地抵达：“谁？”
“咦咦——嗷！”
一声怪叫从寺门顶传来，随后地面震了两震，几片银杏树叶飘落，在阳光下闪着蜜色的金。
猫咪们对这个不速之客半是好奇半是警惕，三三两两聚到狄仁杰身边，猫叫声此起彼伏。
难怪没看到小耗子，原来是怕猫啊。李白起身拍掉身上的树叶：“别一言不合就打人啊……”
“你会对跟踪自己的人不设防？”狄仁杰反问。
一只三花抱着狄仁杰的裤腿想爬上去，结果没抓稳扑通一下摔了下去。她爬起来，炸了毛，对着离她最近的那只肥腿大饼脸的灰猫吼喵喵地追打起来。小白毛球则一把抱住狄仁杰的鞋，抬头喵喵哀叫着。
狄仁杰把白毛球抱起，走到那只破石磨前，找到一块看上去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。其余猫也一个接一个地凑到他身边，形成一片绒毛的海洋。
李白在狄仁杰身边坐下，右腿蜷起踩在石磨上，左腿随意地垂下：“为什么把它们放在这里？”
“放任野猫流窜会扰乱治安，”狄仁杰捏了捏一只虎皮猫的后颈，后者正要踩上他的脑袋，“而且陛下不喜欢猫，见到，就必须弄死。”
“为什么？我看女帝很喜欢小动物的啊。”李白又想起武则天对李元芳那对大耳朵的谜之执念。
“不该问的别多问。”
狄仁杰瞪了李白一眼，眼神却是飘忽着的。
「阿武妖猾，仍至于此！愿来世生我为猫，阿武为鼠，生生扼其喉！」
武则天杀过不少人，不论是直接还是间接。萧淑妃也是其中之一，一个花瓶般的角色，被武则天借先帝之手处理掉了。
不论是活着还是死了，这个女人在后宫里也只能弄点小浪花，根本斗不过一身狠劲的武则天。
可就是这么个无足轻重的女人，在最后关头将了武则天一军，给后者留下了挥之不去的梦魇。
其实，告诉这个人也无妨吧……
“陛下对猫，不能说是讨厌。”
“？”
狄仁杰看着趴在自己大腿上酣睡的白毛球：“准确说，是恐惧。”
“嘶，不会是女帝搞死过某个人，然后那人诅咒她吧？跟猫有关系？额……我猜错了？”
……不，完全正确。
狄仁杰不明白平时李白在自己面前呆得像头猪，怎么现在就智商大爆发。
——
——
女帝怕猫是史书上的说法，好像《资治通鉴》有提到过。这里的古文也是引用。
评论(1)